近幾年,貴州省丹寨縣石橋村的王興武迷戀上了一件事,每過幾天,他就要去采山上的野花野草。
王興武:“你們在摘花的時候要注意,要保持這個花的原狀,到時候做起來才好看,要是把它摘壞了,做起來就不好看!
山上的野花野草,地里已經(jīng)沒有多大用處的油菜花,被他派上了新用場。
王興武:“不同的季節(jié),我就用不同的花,像現(xiàn)在就有油菜花,還有菜花,馬上桃花,梨花都開了都可以用了!
那這些采摘下來的花都被他用來做什么呢?
這些采摘下來的花花草草都被他用來做成了一種手工紙,他管這種紙叫花草紙。
丹寨縣石橋村是中國國畫紙之鄉(xiāng),村里幾乎人人都會造紙,可別人做的只是普普通通的白紙,王興武卻把普通的白紙做出了花樣。憑著這門手藝他一年能有十幾萬的收入。
那這王興武是怎么做起彩紙生意的呢?
很久以前石橋村的先輩們就用一種構(gòu)樹皮造紙,這項手藝一直流傳至今。
王興武:“把那個樹皮剝了以后,就用水浸泡,浸泡24個小時,然后用石灰把它蒸煮起來,你看這個纖維是比較好的,造紙就是這個纖維來造紙!
構(gòu)樹皮的纖維經(jīng)過浸泡、蒸煮再打成紙漿,放進木制的模子里成型,烘烤晾曬之后,一張紙就做好了。當(dāng)?shù)厝诉@種紙叫白皮紙,白皮紙民間用量很大,主要用于書寫、畫畫、生活用紙或做鞭炮引線?傻搅1996年,白皮紙漸漸有點不好賣了。
王興武:“1996年過了以后,國家已經(jīng)不準(zhǔn)私人做爆竹廠了,就把這個爆竹廠封了,我們這個紙就已經(jīng)銷不出去了,這樣就形成成品積壓了。
白皮紙的銷路縮減,利潤越來越薄,一張紙只能賣7分錢,正當(dāng)王興武猶豫是否繼續(xù)干下去的時候,鄰居蔡家成在外打工的姐姐蔡小麗寄回了一封信。
丹寨縣石橋村村民 蔡家成:“那她寄過來了的時候,用一個信封裝過來了,全部是彩色紙,那當(dāng)時肯定是做不了了,沒給她做!
蔡家成的姐姐在一家香港老板那里打工,工廠做賀卡和禮品包裝的手工紙需從韓國、 印度進口,成本較高。她想讓家里試試做彩紙?杉依镎l也沒把這事放在心上。
然而這封信卻引起了王興武的注意,拿著這些五顏六色的破紙片他如獲至寶。
王興武:“因為我們這里做這種普通的紙,就是在我們當(dāng)?shù)刭u,我認(rèn)為是不太好賣了,我也想,這一次一個很大的機會,我要牢牢地抓住它!
王興武要打破傳統(tǒng),做彩紙。他把十幾年做紙攢下來的7、8千元錢全部拿了出來,可紙漿如何上色,該用什么顏料,對色彩一竅不通的他真不知從何下手,無意中他發(fā)現(xiàn)一款藍色的紙和苗族婦女穿的衣服顏色有點相近,他一下子找到了突破口。
王興武:“我就用了一塊藍靛,就是我們苗家用來染布那一種,它當(dāng)時有一款紙藍色皺紙這一款,我就用那個藍靛來做!
緊接著他把苗族蒸花米飯用的植物顏料黃飯花、紅梔子、楓香葉全部找了出來,一款一款地試做,用了2年時間,終于做的彩色紙和樣板上差不多了。
2000年4月28日,石橋村里破天荒地來了一位香港商人,他進村后就直奔王興武家,村里的人個個都覺得很稀奇。
丹寨縣石橋村村民:“以前沒有見過!
記者:“你們都跑去看了?”
丹寨縣石橋村村民村民:“跑去看了。”
記者:“那你們知不知道,他是來干嗎的?”
丹寨縣石橋村村民:“以前來是跟王興武要彩紙的!
原來這位香港人正是鄰居蔡家成的姐姐當(dāng)年打工的那家工廠的老板,他看過王興武做的彩色手工紙后,二話沒說,提出了愿以一張3元錢讓王興武批量加工,這對王興武來說簡直是個天價,這可是40多張普通白紙的價格。
王興武:“我們這里才賣7分錢一張,要是比這樣稍微厚一點,只不過是兩張合起來,才是0.14元一張,現(xiàn)在2、3元錢一張,這樣我就很興奮了,我就答應(yīng)給他做了,10天之內(nèi)給你把樣板做出來!
等客人走后興奮不已的王興武卻傻眼了,10天做出28款紙,顏色和品種都增加了,他的知識不夠用了。他急忙從凱里市床單廠請了一位專業(yè)的調(diào)色師,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老師的身上,可事實并非他所期望的那樣。
王興武:就是這個紙漿纖維的問題,當(dāng)時開始調(diào)的時候,一張干紙調(diào)顏色的時候,是對的,但是要是放在水里面,這個紙纖維上去用的話,就曬干了,就不一樣了。
布和紙的纖維不同導(dǎo)致著色效果不同,反復(fù)試驗已經(jīng)用去5天時間,不得已王興武想了一個笨辦法,他在家門口擺了1000多個碗,每個碗里裝上不同的顏料,一碗一碗進行調(diào)試,然后將所用顏料比例做記錄。10天期限28款樣紙如期完成,香港客商當(dāng)即給他下了18萬元的訂單。 2000年8月,他收到了香港人寄來了一張有點特殊的紙。
王興武:他就用這個紙給我寄過來,他說我用這個紙,撒上這個金粉做葉子,撒上像葉子一樣的東西,我就想,我們山上有很多的葉子,我就用真正的葉子把它做上去,然后給它寄過去。
采摘山上的樹葉加入紙中,更增加了手工紙的原始質(zhì)感,用來做筆記本的封面效果出乎意料,考慮到做工復(fù)雜,老板更是把價格抬到了每張5元錢。此后香港客商的訂單越來越多,一發(fā)不可收拾?吹綐淙~的紙這么受歡迎,家鄉(xiāng)滿山遍野的野花野草又讓他有了新的靈感。
王興武:“我們做花草紙第一步是首先把這個葉子鋪平,放在這個紙漿上面鋪平,鋪平好以后,就用這個花,這個花來做,要是花大的話,我們就用花瓣來做,要是花小了,我們可以就用手把這個花壓平,放在紙長就可以了,然后放上一層就成了花草紙了,這個花的顏色是不會掉的!
相比樹葉紙,花草紙做工更為復(fù)雜,每一張紙都像一件作品,增加了藝術(shù)感,它的價值自然也就高了。
王興武:我們首先是讓它自然風(fēng)干一部分,然后才去烤,它體現(xiàn)的是凹凸出來的比較明顯,手感是不一致的,它用做筆記本的外包裝,是特別好看的。
從2004年開始,山上的野花野草全都成了他的原料,花草紙做定單8元錢一張,零售可以買到20元,時至今日這種紙都是他的招牌產(chǎn)品。
王興武:有一次,那個法國人到我這里看到這個花草紙以后,他就說,我想用來做燈罩,我就根據(jù)他的意圖,就做了這款紙,這款紙做了以后,他做成燈罩后,他就給我寄過來一個照片過來,這就是法國人寄過來的燈罩。
石橋村里有個大簸箕寨,苗族風(fēng)情濃郁,2004年1月,這里搞起了村寨旅游,離簸箕寨不遠的大巖腳下有一個古法造紙的遺址,作為規(guī)劃丹寨縣政府想把這里恢復(fù)起來作為一個旅游景點。他們找到了造紙能手王興武,王興武覺得賺錢機會來了,可不到三天他就不得不關(guān)門回家了。
村民:“那時候是說那個地盤,全部都是石橋的,他說如果他自己做了,他們是不同意的,如果搞的話,可能石橋村家家分擔(dān)這個意思嘛。”
丹寨縣南皋鄉(xiāng)副鄉(xiāng)長 莫凡波:“第三天的早上,他起來的做的時候,就發(fā)現(xiàn)第二天的有些工具不在了,手推車,還有一些木料,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的!
本想以王興武作為一個樣板發(fā)展村里的造紙產(chǎn)業(yè),看村里人的思想不開化,縣領(lǐng)導(dǎo)馬上組織村民開會,要求除王興武之外的造紙戶全部參加,并且提出條件。哪位造紙戶愿意入駐造紙遺址,必須按照規(guī)劃,自己出費來整修和管理。聽了這個條件,村民們沒有一個人響應(yīng)。
丹寨縣南皋鄉(xiāng)副鄉(xiāng)長 莫凡波:后來我們跟群眾說,你們?nèi)绻葪l件,你們不愿意接,我們就叫王興武接,如果他愿意的話,我們就上他接管了,后來把會議開到群眾的意見基本上達到一致的時候,我們才叫王興武進場。
王興武以絕對優(yōu)勢成功進駐造紙遺址,他花6000元錢對遺址重新整修,恢復(fù)了傳統(tǒng)造紙的工具,模擬了古法造紙的場景,造紙遺址變成了一個對外開放的景點。
2005年春節(jié),王興武遇到了一位顧客,這位顧客一張紙沒買,卻對王興武家的年畫愛不釋手。
王興武:“有一個美國的客人到這里來游玩的時候,他看到我們門上貼的門畫,他很喜歡,他就問多少錢一張,你賣不賣,我就拿下來送給他了!
這讓王興武受到了一個啟發(fā),光賣紙似乎有點單一,他把苗族風(fēng)俗的圖案印在紙上,還用紙做出了一些筆記本,燈罩等實用品,不同的產(chǎn)品還有不同的賣法。
王興武:“我說你看我這個就是無字天書,就是我們中國的武功秘籍這樣的,是無字天書,他們就笑起來,導(dǎo)游翻譯給老外,老外笑起來,就和我握手,所以有時候我賣50元錢一本,他們是不嫌貴!
現(xiàn)在石橋村每年接待游客2、3萬人,而且以老外居多。2006年3月12號,正好是個星期天,一大早,就來了幾位法國客人。
法國客人:“先生,這個多少錢?”
王興武:“10塊錢 !
招呼外國游客王興武已是駕輕就熟,他們尤其對有點神秘色彩的苗族故事特別感興趣
王興武:“這是我們苗族的一種傳說,就說在以前,我們這兒苗族姑娘,她去結(jié)婚以后,回了娘家就不準(zhǔn)煮飯了,煮飯就經(jīng)常碰到大老虎,所以她就吹簫去把那個老虎引開!
這種推銷方式一般成功率較高,一會兒功夫,王興武就賺了300多元。
法國游客:“我覺得他們挺聰明!
記者:“他們怎么聰明呢?”
法國游客:“因為他可以做一般的,但是他不是,他不但做一般的,還有他做特色的,所以才可以賣,所以才可以掙錢!
現(xiàn)在王興武做的特色手工紙有8大系列100多個品種,除了做訂單,零售也能給他帶來不少的收入。
最近他琢磨著讓在廈門打工的侄子帶點手工紙過去看看市場,在外邊開一間自己的特色手工紙店。
王興武:“因為我們村有50戶人家在做這個東西,所以我想,我們村有50戶,要是把這個銷路往外面打開的話,這樣就比較好,一個是價格比較高,再一個可以帶動我們?nèi)謇习傩斩紒碜鲞@個東西,可以帶動全村致富,這是我的理想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