紙鎮(zhèn)(亦稱鎮(zhèn)紙),是書齋中一道亮麗風(fēng)景,也是案頭上不可缺少的器物。在翻閱書籍時會用紙鎮(zhèn),書寫或繪畫也離不開紙鎮(zhèn),在寫作時,紙鎮(zhèn)則能起到“休教風(fēng)過亂文思”的作用。其實,紙鎮(zhèn)說白了只是一件重物,可以壓住紙張即可了,但是一進書齋,一經(jīng)過文人的手,即被注入了文理,久而久之,形成了一種文化。
作鎮(zhèn)紙的材質(zhì)多種多樣,常見的有紫檀、黃花梨、金絲楠木、烏木,還有銅質(zhì)、玉石、陶瓷、瑪瑙、水晶的,形狀更是千變?nèi)f化,有戒尺形、方形、圓鼓形、伏獸形等等,其產(chǎn)生年代更是悠久,大約有了絹綾紙張就有了它。
書齋主人因個人喜好而選擇不同材質(zhì)形狀的紙鎮(zhèn)。上世紀50年代初,我在杭州棲霞嶺黃賓虹書房中見到的文房用品,大多是漢磚晉瓷的。因賓翁喜好金石與古文字,所以書桌上的水盂水勺都是晉瓷的;筆筒、筆架、硯臺紙鎮(zhèn),都是漢磚制成,上面有年號、紋飾,非常古雅。而潘天壽先生則喜石頭,畫室中的紙鎮(zhèn)是拳頭大的石塊,形狀自然,渾厚樸實,有大象不雕的感覺。在唐云先生的大石齋,文房器物則是琳瑯滿目,多種多樣,光紙鎮(zhèn)就有青花瓷、紫砂、楠木、紫檀、銅質(zhì)等等。有趣的是,唐先生喜好把玩這些,所以好多東西都是自己設(shè)計形制,或是在上面題句作畫。反正通過唐先生的手,這些紙鎮(zhèn)便透出一股文雅之氣。就拿兩塊四方的經(jīng)寸大小的黃銅塊來講,經(jīng)唐先生寥寥幾筆山水,刻成后即顯得韻味十足,更絕的是,兩塊方寸大小的銅塊,拆開單看是兩幅畫,合起來是一幅畫,左右放是一幅畫,上下放也是一幅畫,讓人愛不釋手。
其實有好些大家都是個中高手,如朱屺老在銅鎮(zhèn)尺上寫的蘭竹、十發(fā)先生繪的牧羊女,都為文房增添了幾分雅致。來楚生先生與我恩師張大壯,在小小銅塊上作的花卉游魚,雖草草幾筆,卻極其傳神,也能上下左右拼合,與大石齋的山水有異曲同工之妙。而吳湖帆先生則喜歡在紫檀木、金絲楠木的戒尺形紙鎮(zhèn)上題詞,贈送給友人,讓人上手讀了從心眼里透著雅氣。
我也喜好把玩紙鎮(zhèn),為此也收藏了好些。有明代雞翅木的上面刻有楊繼盛書的“鐵肩擔道義辣手著文章”句,真是鐵劃銀鉤,擲地有聲。有一對清代金絲楠木紙鎮(zhèn),上面句子是“謝草鄭蘭燕桂樹,唐詩晉字漢文章”,透著大氣的句子與字體配上厚薄正好的長方形金絲楠木,可以說是完美的結(jié)合。有吳湖帆先生書刻紫檀木戒尺形紙鎮(zhèn),詞曰:“意悠悠,興悠悠,意興闌時情怎休,燭搖紅影樓。用白香山韻,長相思,鴻士老兄屬,乙未午月吳湖帆!睒O其雅致。另有一件青花鎮(zhèn)紙,長21厘米,寬2.5厘米,厚3厘米,周身繪青花卷草紋,是元末明初之物,比較少見。還有一塊齊家文化的玉,大小像一塊糖年糕有個斜面,刻有獸面紋飾,因包漿很好,我也拿來作紙鎮(zhèn),因書寫作畫時常用,包漿更好了。我最喜歡的是一種漢代水晶的臥虎形紙鎮(zhèn)(見圖),大小正好一握,造型大氣,刀法簡練,耐人尋味,每次把玩,都久久不能釋手。(張大根)